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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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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1 章

去衛國公府的一路, 黎燁騎馬,徐氏乘車,母子倆再不曾說一句話。

黎木青沒有隨母親乘車, 騎馬與黎燁並肩而行, 看看他,忽然?說道:“不管怎樣, 蘇女能對?母親說出那樣的話,你都不該再對她有什麽心思。”

黎燁沈默, 打馬行快些, 與黎木青拉開了距離。

黎木青卻又追上去, “子英,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。”

黎燁索性勒馬緩行, “阿姊認為,鸞兒應該對?母親說什麽?說她這些年過得很好, 感謝當?年休棄之恩?還是恭恭敬敬侍奉母親, 讓母親以?為她還存著嫁進王府的心思??

他語氣不善,神色也有些不耐煩, 黎木青微微皺眉, “你這話什麽意思??”

黎燁道:“她話說輕了, 母親覺得她還存著高攀之心, 說重了,母親又委屈, 既然?好話賴話都聽不得, 偏偏又要找上門去,母親到底存的什麽心, 我也是看不透了。”

說罷,打馬疾行, 撇開了武安王府的一行人。

···

衛國公府熱熱鬧鬧的開宴了,段老夫人縱使?腿腳不便?,也親自帶著蘇鸞兒給來赴宴的賓客敬酒,眾人都道恭賀,行至武安王府的女眷席上,徐氏雖面色不佳,但在這樣場合,還是強顏歡笑?,對?段氏說著恭喜,並無逾矩的話。

吐谷渾氏卻看著蘇鸞兒,故作一番打量,笑?著說:“看到帖子時?,我還不敢相信,沒想到真是鸞兒你啊,你可真是一點沒變,和當?年一樣好看。”

她狀似敘舊說個不停,“當?年你和我們元郎,那可真是男才女貌,天造地?設的一雙,要不是——”

吐谷渾氏微一停頓,意有所指地?看了旁邊席上的突厥公主一眼,才又繼續說:“不過啊,也真是你和元郎緣分未盡,而今又是你未嫁,他未婚……”

“阿母,元郎的婚事自有我母親做主,蘇姑娘還要給別?人敬酒呢,您快喝了她的酒,莫再耗著她的時?間?了。”黎木青出聲打斷吐谷渾氏的話。

吐谷渾氏面色有些不自在,故意帶出一絲遺憾,“我這不是替他們可惜麽,鸞兒多好的姑娘啊,咱們元郎可也是中意的很呢。”

“阿母,都是過去的事了。”黎木青沈著臉,顯然?並不樂意自家弟弟和蘇鸞兒扯上太多關系。

今日來賓眾多,高朋滿座,蘇鸞兒亦不想連累衛國公府失了顏面,自始至終不發一言,仍是恭恭敬敬對?黎木青幾人敬酒。

段老夫人卻在此時?道:“右夫人唯有一句話說對?了,我這女兒是個極好的姑娘,是我的福氣,可不能隨隨便?便?就嫁了,來日擇婿,得好生挑挑,你家元郎想走回頭路,我還不答應呢,真嫁過去了,得伺候你們一左一右兩個婆母,累的很吶!”

她說著話已經哈哈笑?起來,一擺手叫他們吃好喝好,握上蘇鸞兒手臂,自然?而然?地?帶著她往下一桌去。

徐氏聽這話雖有些不高興,偏段老夫人說得輕松,眾人也都當?個笑?話一笑?了之,她只能當?作毫不介懷,扯出禮貌的笑?容敷衍過去。

宴席午後就散了,黎燁卻沒有回去,留在竇家喝酒,直喝到傍晚,他才起身告辭。

忽然?捏著額頭,作勢站不穩,不得不坐了回去。

陪他喝酒的是竇家最小的兒子,忙過來相問:“子英兄,你醉了?”

黎燁點頭,想了想,又搖頭,倔犟地?說:“沒醉。”

竇家六郎道:“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,你等?等?,我叫人把你送回去。”

黎燁忙說:“我頭疼的很,幫我叫個大夫。”

竇六郎才十九歲,還未成婚,心思?單純,哪能看透黎燁那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,只聽他開口要大夫,想來真是疼的受不了,立即吩咐家奴去請大夫。

黎燁又提醒,“你那姐姐不就是個大夫?”

竇六郎一拍腦袋,“差點忘了,我這就叫姐姐來。”

黎燁又囑咐:“你別?去,叫個家僮去,不要說我頭疼,就說是你頭疼。”

“這是為什麽?”竇六郎不解。

黎燁皺眉,作勢頭更疼了,“只管這樣做。”

竇六郎怕耽擱黎燁的病情,雖有疑惑卻也不敢再問,照他吩咐請來了蘇鸞兒。

“姐姐,子英兄喝酒喝的頭疼,你快給他看看。”竇六郎看上去有些著急。

蘇鸞兒微微頷首,勸著竇六郎寬心,去看黎燁面色。

他坐在桌案旁,屈肘支著額頭,手臂擋住了大半個臉,看不出面色如何?。

蘇鸞兒只得走近去看,黎燁卻越發垂頭。

“六郎,你出去一下。”黎燁忽然?說。

竇六郎雖揣著滿腹疑惑,下意識就聽了黎燁話,應了一聲好,開門出去了。

黎燁這才擡起頭看向?蘇鸞兒。

他面色一如既往像塊冷玉,看不出異常,但想到他以?前喝酒也會有頭疼的癥狀,蘇鸞兒沒再多問,坐在桌案旁開方子。

“鸞兒”,黎燁按住她筆下的紙,一大一小兩個精巧的小盒子遞過來。

這是他的賀禮。

“不用了,武安王府的賀禮,我已收了。”來赴宴的賓客都帶了賀禮,禮尚往來,她不會拒絕,但黎燁是男客,按道理無須另送賀禮,她也不會收。

“你先?打開看看。”黎燁說。

蘇鸞兒沒有動靜,只當?沒聽見他的話,提筆繼續寫方子。

“鸞兒”,他忽然?握住她的筆,“再等?我一段日子。”

他的話莫名其妙,蘇鸞兒卻也無意深想,為免他糾纏,開口喚竇六郎進來。

房門打開,進來的卻不止竇六郎一人,蕭雲從跟在身後,手中提著一個漆木匣子,匣身四面都貼著金質團花,華貴精巧,應當?也是給蘇鸞兒的賀禮。

蘇鸞兒手下正寫著方子,看到蕭雲從,不覺停了筆,含笑?望他:“你不是回去了麽?”

宴席散後,蕭雲從就和眾多男賓一道告辭離開了,怎麽又去而覆返?

蕭雲從看黎燁一眼,並沒有湊上去橫在兩人中間?,而是在距離門口不遠的位子上坐下,放下賀禮,溫和地?看向?蘇鸞兒,“黎世?子是病了麽,你先?為他診病吧。”

言語神色極是通情達理、與世?無爭,又暗暗地?壓下一絲落寞。

那黯淡的落寞雖微不可查,但蘇鸞兒還是察覺到了。

她提筆,字跡愈發潦草,寫好方子,對?竇六郎道:“黎世?子無礙,老毛病而已,照這個方子煮水,飲下之後,一刻鐘就能好。”

說罷便?起身,看著蕭雲從說:“我們走吧。”

黎燁一楞,“我們”?

這般晚了,蕭雲從到底是外男,他們要去哪裏?

“蕭侯爺留步。”

黎燁不及多想,開口按下人的腳步。

蘇鸞兒和蕭雲從齊齊回頭,黎燁卻又不說話了。

“黎世?子,有事麽?”蕭雲從仍是溫和耐心地?問。

黎燁微微抿唇,沈默了會兒,終於想到一個合適的借口:“一刻鐘後,一道回吧,我有正事和你商量。”

他只能忍一刻鐘的時?間?,一刻鐘之後,蕭雲從若還纏著女郎,就別?怪他親自去把人揪出來。

“子英兄,你頭不疼了麽,還有心情說正事?”竇六郎奇怪得很。

黎燁瞪他一眼,不說話。

蕭雲從沒有回應黎燁,和蘇鸞兒並肩出門,匣子遞到女郎手中,蘇鸞兒笑?吟吟接了,半分推辭都沒有,甚至期許地?問著蕭雲從,送的什麽?

黎燁盯著兩人背影,目色深的像看不見底的深淵。

同樣是賀禮,他送的,她看都不看,蕭雲從送的,她就那麽迫不及待想知道是什麽?

竇六郎在黎燁身旁坐下,盯著他神色看了半晌,只覺那深邃的眼睛裏刀劍齊發,鋒芒完全遮掩不住。

想了想,問:“子英兄,你是在嫉妒麽?”

黎燁看上去想殺了歸義侯,但他二?人無冤無仇,竇六郎猜想,黎燁那目光應當?不是恨,而是嫉妒,嫉妒他得不到的東西,蕭雲從得到了。

“子英兄,你真的想再求娶我姐姐?”

竇六郎對?二?人的前塵往事有所耳聞,但因母親放過話,不叫議論蘇家姐姐的私事,他一向?不愛提,今日看著實在不對?勁,他想了想,還是覺得該問問黎燁。

黎燁卻不答話,只是看了看更漏,一刻鐘的時?間?,很快就會過去,她帶著蕭雲從去了哪裏?該不會,是去了她的閨房吧?

黎燁忽地?站起來。

“子英兄,你還是別?想了,我姐姐和歸義侯,應該很快就要定親了。”竇六郎在旁說。

黎燁本已邁出一步,聽聞此話,僵在了那裏。

竇六郎追來他面前,繼續說:“我聽我母親和幾位嫂嫂說過,都覺得歸義侯是個良配,而且蘇姐姐也中意歸義侯,真的,我母親問過蘇姐姐的意思?,蘇姐姐承認了。”

“還說你……”竇六郎察覺不妥,突然?止了話。

“還說什麽?”黎燁沈聲問。

竇六郎搖頭,不再說話了。

“六郎,我那把弓,你不是一直很喜歡麽?”

黎燁自制了一把弓,兼用南北奇材,很是趁手,竇六郎向?他討過幾次,他都沒松口,今次竟有拱手相送的意思??

竇六郎自是心動,揣度了片刻,想那些話雖不中聽,卻是中肯之言,黎燁不是糊塗人,總不至於為此出爾反爾記恨上他,遂一五一十說了出來。

“還說,你家世?看上去風光,但太覆雜,正經人家真為女兒好,誰會願意把女兒嫁進去,別?人家一個婆婆還難伺候呢,你家一左一右兩個婆婆,再說,黎姐姐也一直未嫁……還有世?孫的事,哪家的嗣子是靠女人的肚皮去爭搶的……總之,我們,不是,他們都覺得,歸義侯比你更適合蘇姐姐。”

竇六郎說罷,看黎燁面色冷的像雪,一時?有些畏懼,心裏記掛著那張弓,卻不敢提。

“子英兄,話糙理不糙,你細想想嘛,要是你女兒嫁進這樣人家,你會樂意麽?”竇六郎試圖讓黎燁不那麽生氣。

“那張弓,我今晚就隨你去拿吧?”竇六郎看黎燁神色,怕夜長?夢多。

黎燁望他,冷道:“我說過要給你麽?”

竇六郎目光一頓,張了張嘴,說不出話來。

半晌,恨道:“出爾反爾,怪不得蘇姐姐看不上你,你就是比不上歸義侯!”

“幫我做件事,那張弓歸你。”黎燁沈聲說道。

竇六郎惱了黎燁,嘟嘟囔囔要走,聽聞這話,記吃不記打地?扭過頭來,“什麽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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